主題: 戈壁.小城

  • 還我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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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發(fā)表于:2015/4/21 21:33:14
  • 來自:中國 甘肅 嘉峪關(guān)
  1.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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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沙石的海洋,嬌慣的植被一個都看不到,有的是矮禿的駱駝刺,稀稀散散的布滿了戈壁灘,如田園詩人,苦中作樂;偶爾,還可以見到幾棵苦行僧一般挺直腰板的白楊,日日頂著酷暑嚴(yán)寒,迎著沙塵,一副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 
   
   整個戈壁,荒涼而遼闊,頃忽風(fēng)起,黃沙卷的滿地的駱駝刺都要連根拔起,強(qiáng)悍如白楊,也經(jīng)不住沖刷,滿身刻上了干裂的皺紋,完全不同與南方水鄉(xiāng)的白樺,身上能找到光鮮的地方,刻上幾道符號,以娛浪漫! 
   
   隨意的站在一處,極目望去,天幕的陪襯,使得布滿沙巒的戈壁灘,顯得平整而又豁闊無比。遠(yuǎn)處,連綿環(huán)繞的高山直欲插入云中,山尖常年寂寞的皚皚白雪,時時纏戀著偶然飄過的天帆,與山體的雄壯,連綿,幽暗,跌宕,以及戈壁灘的蒼闊,組合成了一種奇美的視覺效果,飄逸,空靈,而又深沉,博大。  
   
   近處,滿地扎滿了整齊有序的電線桿,最讓人心醉的是齊整,一樣的間隔,一樣的高矮,一樣的精干,排成一條條筆直的線路,不管從哪個方位望去,都會隨著視覺的延伸,有序的變矮,凝縮到一些看不清的點上。桿上裸露的電線恒久與地面保持著平行,平平整整的浮在褐黃色的平面上,只看一眼,思想也會隨著這些單行線飄去……沙石鋪滿的大地上,一株株光咧咧的駱駝刺,醉醺醺的東倒西歪,一副山間老農(nóng)自得其樂的樣子。幾棵老白楊,隨隨變變的站立,總是出塵。一大片空闊的地帶,扎著大片的風(fēng)力發(fā)電機(jī),戈壁,風(fēng)從來都不吝嗇的到來,淡藍(lán)色的發(fā)電機(jī),高高的昂起頭,迎著風(fēng),風(fēng)葉緩緩的轉(zhuǎn)動著,在藍(lán)天浮云下,與戈壁灘的凝重,形成一種強(qiáng)烈的動靜反差,讓人心醉神迷。 
   
   清亮而節(jié)高的電線桿,自得其樂的駱駝刺,參透世事的老樹,追風(fēng)的發(fā)電機(jī),慷慨悲歌的雄山,竟融在了這一處地方,這是怎樣蒼涼而美麗的畫卷!它的神韻只應(yīng)出現(xiàn)在詩人的口中,若把江南比西子,戈壁豈非奇男子!  
   
   孤傲的小城就佇立在這充滿靈氣的地方,我曾在這座小城中,走過三載的春夏秋冬。記得告別都市的靡虹,第一次坐火車飛快的駛?cè)脒@曠野的時候,一股渾厚蒼莽之氣劈空而來,激蕩在我尚未來得及驚嘆的心房。這蒼涼,這豁達(dá),這雄奇奔放之意,瀟灑豪放之情,深深的震撼著我。尚記得校園時代,喜辛棄疾的詞,一字一句,皆是磊落,蒼勁而有力。有一首《水龍呤》至今尤記其中一句:“舉頭西北浮云,倚天萬里須長劍。”凌云健筆,將崢嶸的奇峰,寫的如天將天外飛來一般,凜凜逼人。又將他愿以一身之力支柱半壁江山,恢復(fù)神州的抱負(fù)蘊于詞中,力透紙背,跳躍著澎湃的豪情壯志! 
   
   小城深深的藏在這蒼茫的戈壁中,三載的時光,曾經(jīng)陌生的街路,早已踩滿了我的足跡,變的熟悉無比?傁矚g將小城與詩人口中的“塞城”相比,以為他就是一個寫滿滄桑和睿智的哲人。 
   
   穿行在大街上,這道路不像城市的柏油路,有點類似,卻粗糙的多;不是鄉(xiāng)村的土路,也不是南國水鄉(xiāng)的青磚鋪就。沒有城市車輛車水馬龍穿行于其上,也不象鄉(xiāng)村的土路,光禿禿,大多時候沒有一個人影出現(xiàn)。 
   
   說小城是現(xiàn)代都市,一點也不像,說他是鄉(xiāng)村小鎮(zhèn),也不像。小城有其獨特的蒼韻,像所有戈壁上的物事一樣,豁達(dá)而自得其樂。 
   
   漫步在大街小巷,看四周的建筑物,六,七十年代建的樓房,墻壁上班駁的色彩融入眼中,陳舊,蒼老。新建的高樓與城市的大廈沒有區(qū)別,新樓舊房錯雜在一起,留給人一段古老與現(xiàn)代的暢想.主街道上,有一個較大的商場,人們將之稱“大商店”,大商店的開關(guān),每天都有特定的時間,這段時間,大商店進(jìn)出的人是比較多的.還有許多小街道,叉分在主街道邊,如血管錯綜盤纏在小城體內(nèi),層層排布的樓房是小城的肌肉。有幾條小街,每天都是熱鬧的,那是指定的賣菜地點,新鮮的蔬菜長長的擺在支扳上,操著各種口音的老婦們,看見有人轉(zhuǎn)悠,時而會喊上兩聲:“看了,看了,新鮮的芹菜,八毛錢一斤……”這里蔬菜是不缺的,小城的最深處,人們稱之為“山上”,山上有很多平房,住著以賣農(nóng)作物為生的人。 
   
   主街的兩邊,每隔一段距離,都會立一個牌子,牌子上印著各個公司的宣傳口號,牌子是中空的,里面裝有燈,很精致,尤其在夜里,泛著淡藍(lán)的柔光,為街道平填了許多現(xiàn)代氣息。懶得做飯的人們會選擇去一個小市場,在這里稱之為“創(chuàng)業(yè)場”,建立的時間據(jù)說是很早的,有了小城就有了它。創(chuàng)業(yè)場是三層的樓四方圍起來的,這里是人們光顧最多的地方。酒是少不了的飯間調(diào)味劑,幾杯烈酒下肚,熱鬧就泛出了被寂寞包圍的心?v使喝個天翻地覆,總是無法掩蓋那濃濃的牽掛,絲絲的鄉(xiāng)愁,徹骨的寂寥之情。畢竟,小城的工作者多是異鄉(xiāng)客。 
   
   最高的建筑是電視臺,佇立在主街的首端,有個巨大的時鐘掛在電視臺的樓,電視可以收到很多臺,與外界的聯(lián)系是不缺乏的,電腦幾乎家家都有。在幾個主要街道的交叉點上,有一個職工俱樂部,兩層,一層是給孩子們玩的,上面一層是舞廳,工作一天后,老人或者戀人們總會在晚上去跳上幾曲,單身青年很少去玩,因為,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人,老人們看見了,影響不好。有來這里淘金的民工,或者無業(yè)青年,懶得管那么多,日日沉醉在舞池中。俱樂部的前方,立著毛主席的石雕,站在方臺上,一手插腰,一手擎天,氣魄非凡。 
   
   這里的人才密集度很高,大本以上學(xué)歷的人占了大多數(shù)。記得第一次來到小城的時候,城門上的橫幅就給我一個不小的震驚:“核城人民歡迎您”。光“核城”兩個字就足以驚心了。小城建立在七十年代,是軍工廠的職工們居住的地方,在早期為原子彈的研發(fā)做過很大貢獻(xiàn),至今,仍剛剛建立了中試公司,以研究乏燃料為主。小城沒有名稱,僅以一數(shù)字:“四零四”代替.這里包容了各個階層的人,科研人員,軍人,工人,民工,農(nóng)民,商人……幾乎在大街上,隨耳就能聽到來自五湖四海不同的口音,到今天,在這里生活了幾十年的老人,很多人都帶著各自不同的鄉(xiāng)音。 
   
   小城的魂是工廠,有七,八個分廠,各有各的用途,有的直接隸屬國家,專門從事軍事研究;有電廠,專門為小城及工廠服務(wù);有廢水,廢渣處理廠,也有軍轉(zhuǎn)民,專門從事民用物品生產(chǎn)的。工廠都在戈壁的更深處,每次上下班,總有專車接送,走是走不到的,因為離小城的生活區(qū)太遠(yuǎn)。有專門停車的車站,只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車站有了很多出租車,真是應(yīng)了“有什么需要就有什么商品”。有趕不上去公司的車輛的,花個五元,十元,打個的就到了,要是曠工,罰款遠(yuǎn)遠(yuǎn)多于坐車錢。來工廠淘金的民工不在少數(shù),因為國營企業(yè)有信譽,絕不會拖欠工資。職工們,每個月都會發(fā)點生活用品,香皂,洗衣粉,糧,油,等等。每逢過節(jié),還能領(lǐng)上一兩張購物券,在大商店消費。那個時候,每個人都是興高采烈的。 
   
   有做飲食生意的,是很火爆的,車站旁有幾個較大的牛肉面館,每天上下班,總是排滿了人等著吃飯,有時,連坐的地方也會沒有。有精明的商人將這一切告訴親朋好友,親朋好友又告訴其他親朋好友.淘金的人越來越多,五湖四海,四面八方,時時有人擁來,賺的鼓了腰包,滿意而去,或繼續(xù)淘金。沒有那個經(jīng)濟(jì)實力的,也愿意去工廠做幾天民工,賺的個笑臉嬉嬉回家過年,來年,不忙了,繼續(xù)過來! 
   
   小城附近是有大城市的,玉門鎮(zhèn),嘉峪關(guān)市,坐上兩三個小時汽車就到了。小城能賣到的東西實在太少,逢休息日,職工們總是約上幾個人一起坐車過去,再拎著大包小包回來,笑談起來,謂之“散心”。小城也有散心的地方,那是公園,小城的公園雖然比不上都市的公園,卻也應(yīng)有盡有,果園,花園,小湖,動物園,都有。那垂釣的老人,能靜靜的坐上一天。葡萄架下,老人們最喜的就是集體秧歌,那熱鬧,不亞于看一段街舞。傍晚,地?zé)羯l(fā)著柔和的光芒,將鋪滿鵝卵石的小道映的極具溫馨,有那熱戀中的男女,一對對依偎著享受浪漫! 
   
   小城好象什么都不缺,有商品,有農(nóng)作物,和外界的聯(lián)系也不缺乏,蒼老卻不保守。有時候突發(fā)奇想,小城如一代關(guān)中豪俠,胸襟開闊,鋒芒內(nèi)斂,喜交天下好友,豪情萬丈,卻又如隱士,不惹太多塵世喧雜,實乃一代高手風(fēng)范? ? 
   
   就在半年前,小城突然熱鬧了起來,唯一的兩個銀行,幾乎天天擠滿了人,銀行若火成這樣,總是不尋常的。外面的人一看,就知道有大事要發(fā)生了! 
   
   如今,小城要告別這樣自給自足,自得其樂的生活了,國家推行的福利搬遷制度,讓所有人都喜上眉梢,許多人家已經(jīng)搬遷去了嘉峪關(guān)的新居,其余人也會很快搬過去。小城,現(xiàn)的寂寥了很多。隨便去哪個飯館吃飯,話題總是離不開房子,裝修,補貼了多少錢.最不開心的要屬那些淘金來的商人了,因為這里以后只會是工作的地點,下班都回嘉峪關(guān)了。偶爾,他們也會牢騷幾聲:“這兒以后都沒人了!” 
   
   漫步在小城的街道,仔細(xì)的看著新舊交替的樓房,過往的行人,街邊的每一樹,每一景,貪戀著這風(fēng)土人情,思緒在風(fēng)中飄飛,你曾是一把倚天的長劍,傲立在大漠塞北,幾十年風(fēng)雨,從未抹去你的鋒利;你曾在這大漠戈壁見證了古老與現(xiàn)代的交替;你曾包容了不同文化,不同層次,不同地方的人;你像一個兼容一切的老僧,煢煢獨立于這塞塵中,如今要出塵而去,可曾留戀?
  
  • 綠^-^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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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來自:中國 甘肅 酒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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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讀方舟的散文,令人驚奇,詩人的散文竟然能寫這么流暢這么好,da贊。
還我方舟
還我方舟: 謝謝綠野,早前搬家時候?qū)懙模瑢懙纳鷿,見笑了?/span>
雄關(guān)百姓
雄關(guān)百姓: 戈壁小城故事多。
我心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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