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 再貼篇自己的小小說《你難以“入定”》

戈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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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表于：2016/1/13 11:21:59
來自：中國甘肅酒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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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難以“入定” （小小說）

　　　　　　　　　　　　　　　　　戈山石

     瓊是個心思縝密的人，瓊習(xí)慣于睡前躺著想事情，比之道家打坐，瓊戲稱其為“打躺”。瓊對多年好友林道：“每日躺下后，所歷經(jīng)諸多事，都會如三維圖般一一展現(xiàn)在你面前。這時最要緊的就是大腦要‘入定’，將喜怒哀樂均置身事外，這樣就能確保你對每件事做出自己的正確判斷�！杯傉f，“人言四十而不惑，我剛交三十已達不惑之境地，皆得益于這‘獨門絕技’�。　�
     瓊每說到此，都很自得。
     林卻很不以為然，不反駁，亦不認(rèn)同。
     林的態(tài)度并不能影響瓊。每晚，瓊照例“打躺”。這天，躺下后，妻要對瓊說些什么。妻習(xí)慣了瓊的冷漠，自顧說自己的。開始，瓊還強忍著，可不一會兒就耐不住了，一挺，甩給妻一個厚實的脊背。妻恨恨地嘆口氣，亦背過身丟給瓊一個后腦勺。
     沒了妻的聒噪，瓊終于可以入定了，大腦中，立體的三維圖漸漸露出端倪。圖像一幀幀掠過，在一個畫面上停住了。這是一張男人的臉，這張臉屬于瓊新來的上司。
     “我們好像在哪里見過？”新來的上司說�！笆恰獑�？”瓊看著新上司的臉遲遲疑疑：“我咋，想不起來？”“額，那也許是我認(rèn)錯了人。”新來的上司淡淡笑著點點頭走開了。
     “他見過我？他見過——我？！”
     瓊腦海中出現(xiàn)了另一個畫面。這是公交車上。人很多，但瓊有座位，不但瓊有，瓊4歲的兒子也有。瓊不知道什么時候他身邊站了位滿頭銀發(fā)的女人。此時，兒子正拿著一根酸奶雪糕吃得津津有味，瓊可不想讓兒子沾滿雪糕漬水的手摸到自己潔凈的襯衣，因而，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很快掃視了女人一眼，沒動作。
     “你可以把孩子抱起來，給這位老人家讓個座嗎？”有個男人道。
     瓊沒做聲。
     “你——！”說過的話又重復(fù)一遍后，看著依然無動于衷的瓊，男人有些急了。
     女人阻止了男人，說：“孩子小，讓他坐著吧。我沒事，很快就到了�！�
     男人下車前轉(zhuǎn)頭看了眼瓊，那眼神里滿是不屑。瓊與他四目相對，瓊只記住了男人嘴角有顆不太明顯的黑痣……
     瓊還在入定中。瓊覺得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突然――很多意外往往產(chǎn)生于這簡簡單單的兩個漢字――瓊感到床在震顫。瓊一驚，人即由入定中掙出。但瓊沒睜眼，又細(xì)細(xì)感覺了一下：沒錯，床是在抖！
     瓊一個鯉魚打挺下了床，開亮大燈�；袒倘坏哪抗庥|到一串風(fēng)鈴。風(fēng)鈴懸掛在天花板下，是他特意買來防地震的，此刻，風(fēng)鈴紋絲未動。妻醒了，問：“你咋啦？”瓊幽幽地說：“好像鬧地震�！逼抟粋€激靈坐起來，看看風(fēng)鈴，又很快躺下：“報紙今天說了，近期沒有發(fā)生地震的可能。給你講，你不聽，睡著了犯神經(jīng)！”
     瓊很難為情。上了床，閉了燈，亦閉了眼。但仍感到床在顫。小震而已――瓊自嘲：緊張啥？還不如個女人！
     只是，瓊再也無法入定。好一陣子，他又摸著黑起來，躡著足，將自己和兒子臥室的門打開，再打開衛(wèi)生間的門。做完這一切，思摸周全了應(yīng)付突變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方回到床上。
     一番折騰，倦意已重，瓊很快睡著。正睡得香，沉寂中忽響起嚇人的隆隆聲，墻壁打擺子般抖個不住，眼看就要垮將下來。瓊大叫一聲，醒了，卻是南柯一夢。妻正使勁晃他的膀子：“你醒醒！折騰半夜，躺下又呼呼嚕嚕打雷，我還能睡嗎？！”
     翌日，林看瓊神態(tài)極為懶倦，戲問起，瓊據(jù)實相告。林大笑，道：“還記得你曾經(jīng)給我講過一個故事嗎，你說，你剛搬到新樓那會兒，一直認(rèn)為對門的鄰居對你心懷叵測，因為每次樓道相遇，那家的男主人都用眼斜視著你，使你心里直發(fā)毛。直到有一次，你的寶貝兒子在外面跌了跤，哇哇大哭著被那男主人送回家，你才發(fā)現(xiàn)，那人天生眼斜視 …… ”
     “扯淡！這是哪跟哪�！杯偛粣�，“它們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
     “有聯(lián)系。”林哈哈大笑，“你活得太累！你自謂‘打躺’是獨門絕技，其實，那才是扯淡。你打躺，神入定了，心卻未必入定……你再試試側(cè)伏在床上，準(zhǔn)保，地還在震。其實說穿了，那只是你不安定的心帶給你的錯覺。
     “你咋知道？”瓊詫異。林淡淡一笑：“因為，新來的頭嘴角沒有什么黑痣！因為，我也曾有過你這種錯覺！

                                          （刊發(fā)于2015.7.2《甘肅日報》百花副刊，2015.11.6《嘉峪關(guān)日報》花海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