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過完了,這意味著文揚的寒假 生活結(jié)束了,也意味著棗花又要離開 了,棗花還去城里當她的保姆,文揚 去學校念他的書,以后的以后便少了 聯(lián)系。文揚在一次放假回家的時候, 從母親口中得知,棗花過些天要結(jié)婚 了,聽他母親說,棗花在當保姆的時 候,認識了一個打工的異地男孩,相 識不到三個月,經(jīng)她父母同意,便招 成了上門女婿。文揚聽后,心如刀絞 般疼痛。老舍說:“愛與不愛,窮人 得從金錢上決定,‘情種‘只生在大富之家�!笨蓷椈闫鸫a找一個家景好 一點的,這也是文揚愿意看到的。只 是在農(nóng)村,愛情的蒼白與脆弱往往讓 人無可奈何。
在以后的日子里,棗花在文揚的 世界里漸漸隱去,雖然他們 門“當”戶“對”,可還真不能用門當戶 對這個詞了,曾經(jīng)的那段韶光,經(jīng)時 間推移,已漸化為泡影。只有到了春 天,文揚無意中到了那片沙棗林,沙 棗花又盛開了,花香依然如故。在這 個時候,文揚就會響起棗花,想起和 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光陰荏苒,人事易更。也不知那 片沙棗林開過幾次,敗過幾次,結(jié)過 幾次沙棗。文揚已經(jīng)歷了高考,考上 了一所一般的學校,由于家境的變 故,學費的高昂,父親染疾未愈,他 在高考后的兩個月外出打工,本來要 去建筑隊的,掙錢多一些,只是父母 擔心兒子,不讓他去。因此他去了一 個種植葵花的農(nóng)場,白天鋤草施肥, 晚上去地頭澆水,在那漫長的黑夜,一襲瘦影拿著生了銹的鐵锨,在田間地埂來回穿梭,細碎的腳步掠過瘋長的蘆葦草,發(fā)出颯颯的響聲。當年輕人打亮戴在頭上的照明燈,隨著光束望向周遭,磚渠的水清晰地流淌著,使得這夜格外寂靜,靜的有些恐怖,這讓文揚呼吸顯得急促,不止一次的回想著曾經(jīng)有關(guān)鬼魅的夢魘。這樣的日子習慣了就好,也不是任何人可以夜晚留守地頭的,文揚在廠子里認識了一個三十左右的老大哥,他很能干,對這兒的人事都非常熟悉,文揚多次在他手下干活,他對文揚很照顧,因此有了夜晚留守加班的活兒,他總會通過自己的關(guān)系留給文揚,文揚很感激他。老大哥上學的時候成績很好,尤其是歷史,他研究的比有些老師還透,只是因為各種因素,他沒能夠完成學業(yè),輟學后便來了這個農(nóng)場,而一干就是好多年。有一次老大哥喝了酒回來,他們在氈房里聊到很晚,他給文揚講了他的故事。有一句話讓文揚至今不忘,他說:
“人者,有兩種東西一定不要向人透露,一是財富,二是目標�!�
以后的忙碌中, 有老大哥幫襯,文揚做什么都得心應手,他干著比別人多一倍 的活兒,為了多掙點學費。雖然他身 體上很累,但精神飽滿亢奮。每每把 一份份的工錢送到父母的手上,他總 感到踏實欣慰。
八月初,葵花要受粉,農(nóng)場要加人 手,很巧的是棗花也來這里打工。同 在一個場子里,總有碰面的時候。在 一次采粉的時候他們分到了一塊地 里,兩人相視無言,尷尬了許久。只 是到了后來,他們慢慢也能搭上幾句 話,在談話中,文揚知道了棗花已經(jīng) 有了一歲多的孩子,文揚也把他打工 掙學費的事情說給了棗花。棗花喜歡 文揚聽文揚唱歌,每當他們干活走到 一塊兒,文揚就會給她唱劉德華那首 《來生緣》,文揚唱的很動情,棗花 聽的很入神,她時而臉色凝重,時而 若有所思的低下了頭。每次收工吃過 晚飯,文揚總要叫上棗花去農(nóng)場的小 道上走走,月光很皎潔,星星還眨著 眼睛。文揚能夠清晰地看到棗花的面 龐,比起以前,臉上少了些光澤,也 因生過孩子不久,體形還沒有完全恢復,略顯臃腫。他倆并著肩小步走 著,文揚不時的會轉(zhuǎn)頭看棗花,他想 牽棗花的手,而手伸出去又收了回 來。棗花始終沒有回頭,也許她沒有 感覺到文揚的所想,也許她在默默地 等待,也許……走了一段小路,他們又 轉(zhuǎn)過頭往回走,因為夜色太暗。也許 他應該去牽棗花的手,也許他還應該擁 抱一下棗花,畢竟這個女孩給了他許 多美好的記憶。可是他沒有,棗花也 是個苦命的孩子,他很快就要離開 了,絕不能輕易的傷害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