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 [原創(chuàng)]大年夜(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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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fā)表于:2012/1/16 15:4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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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夜 文/流星 大年夜,老家的大年夜,結婚后在老家里過的第一個大年夜。已經(jīng)有十八個大年夜不在老家過了,2010年我才來到了母親的面前,和她躺在同一席炕上,聽她訴說無盡的牽掛和斷續(xù)的嘮叨,心不在焉地聽著呢,卻響起了她熟睡的鼾聲。母親太累了,心累。 中午吃過飯去叔父大兒的家里寫對聯(lián)。在眾兄弟中他排行老五,多年不見,他明顯瘦了,眼窩深陷,頭發(fā)稀疏,頭頂有些禿亮。不過動作還是老樣子,搓著手大咧咧地,說他在靖遠煤場打工,今年大概掙了兩萬元。上房也修建了,是磚木結構,外墻瓷磚,內(nèi)鋪地板磚,很現(xiàn)代,但還沒有裝修。北房屋子有些狹窄,大立柜和寫字臺占了三分之二地方,中間支著烤爐,進去幾乎打不過轉(zhuǎn)身。爐火很旺,卻冷得讓人直打寒噤。手摸炕,冰瘆人的,說炕已經(jīng)塌陷一年多了,都是過完年就外出的,沒時間收拾,倆孩子湊合著電褥子睡覺。我心里有些悲涼,趕緊邁過臉去。我知道,是叔父害了老五。還在他讀高一的時候,叔父就托人給他訂了親事,雖然不是娃娃親,那時他才十六歲。于是他心灰意懶,不求上進,對學習失去了興趣,高中畢業(yè)后沒補習就娶媳婦生孩子打工過日子了。我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只記得當時他非常不愿意那門親事,結婚初和媳婦的關系一度緊張,弟媳婦動不動就往娘家跑。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十四歲孩子的父親了,只知道每年春節(jié)過后就去外地打工掙錢,到次年的春節(jié)前才回來團聚那么幾日。 本來大家要我寫對聯(lián)的,可我覺得老家能寫字的人太多了,我怕我的字貼到大門上他們看了笑話,就堅持讓老五寫了。沒有桌子,他呵呵笑著,貓腰在炕上鋪好紙寫了起來,雖然功夫欠缺,那字倒也是看得過去的行書。屋子很冷,等對聯(lián)上的墨稍微干些,我就趕著回家了。 臨近傍晚,和侄子侄女幾個貼對聯(lián),豐收簽,因為天太冷,好不容易才貼完。洗過手,母親便喊讓上大塊煮肉,卻不見了以前那么大的盛肉的盆子!翱泄穷^”是通渭人不知道沿襲多少代的風俗習慣。記得小時候的年三十,母親煮一大鍋肉,那鍋很大,煮著一頭豬的三分之二,午飯吃過就開始煮了,用劈柴燒滾,再用炆火燜。饞嘴的三哥時不時偷偷揭開鍋蓋撈出一根排骨,嚷著熟了熟了卻硬是嚼不動。那時候的肉吃起來要多香有多香,而今天的肉味卻滲透了凄涼和慘淡,吃下去全在嗓子里擱著,不得下咽,而肉盡管很爛。那是因為,曾經(jīng)和我同鍋吃肉的二姐奶奶父親爺爺二哥大嫂在二十年之間先后離我們而去的緣故。 收拾停當,便在大門外的街道上燒紙錢,家家都在燒,火一明一暗的。叔父領著大家跪在雪地里。不是懶得沒掃雪,是雪一直在下,地上的冰霜不曾消化。母親也跪下了,拄著拐棍跪下了。我說地上很冰,不讓她跪,她還氣哼哼的,硬是執(zhí)拗地甩開被我攙扶著的胳膊,很堅定,根本沒有聽我說什么。六弟放了幾個花炮和很響的炮后,叔父拿著紙錢,侄子用打火機點著,有些微風,點了幾次才燒著。淋了奠湯,大家默默地磕了頭起身鞠躬。不知道那世的親人們收到紙錢了沒有,只見燒紅的紙灰在清風中盤旋著,刺啦啦向遠處飄去…… 雪下得很大,是鵝毛飛雪。進了門侄子就嚷著要年錢。先是六弟給大家發(fā),每個孩子一張10元大團結,我看見他給母親發(fā)了好幾張呢,然后是五弟管發(fā)。終于輪到二十年后的我給大家發(fā)錢了,母親200,叔父嬸子,二嫂侄子侄女各100,孩子們每人20。母親事先嘮叨了幾天,怕發(fā)多我就沒有路費了,其實發(fā)完錢就已經(jīng)不風光了。孩子們都高興著,一陣子便無影無蹤了。記得我小時候直到上高中,父親只能給我們每人發(fā)五角到一元,再加些核桃棗兒之內(nèi)的哄哄罷了。那時候太窮了,窮得讓很多人都感到自卑。我感受到了孩子們興奮的滋味,也感覺有一種悲愴的難過涌上心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起轉(zhuǎn)來…… 有幾個電話打過來問候母親,她躺在炕上似睡非睡地看電視。不知道母親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我敢肯定,她的心,還在外面的子女身上。 大年夜,凄涼而寂靜的大年夜,我躺在母親燒得熱烘烘的炕上,就像睡在砧板上一樣,翻來覆去…… 寫于2010年臘月三十夜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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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fā)表于:2012/1/16 17:3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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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哪復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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